退一步或许是进两步，多诺万·米切尔的“减法”哲学

米切尔减少上场时间和得分，反而成就了球队的胜利，体现了“少即是多”的哲学，也呼应了他与阿特金森教练的减法策略。骑士队年轻核心阵容的续约，更彰显了他们对未来的雄心壮志，期盼在克利夫兰捧起冠军奖杯。

这场比赛在开打前就已经备受瞩目，毕竟是由东区第一的克利夫兰骑士队出战西区第一的俄克拉荷马城雷霆队。

骑士队那时已经打出第二次10连胜以上的成绩（后来他们还会打出第三次），而雷霆队也正拥有15连胜的成绩。骑士队的战绩是32胜4负，是联盟史上第七支在前36场比赛赢得至少32场的球队，雷霆队则是30胜6负，照这节奏打下去几乎要迈向70胜。所以尽管那只是一场常规赛，但俨然就是总冠军赛的前哨战，就连骑士队总教练肯尼·阿特金森也说这是他们的“一大考验”。

比赛的精彩度没有让全场爆满的两万名观众失望，两队有30次互换领先和8次平手，每次攻防都令人目不转睛。雷霆队的年度最有价值球员热门人选谢伊·吉尔杰斯 - 亚历山大砍下全场最高的31分，第一次入选全明星赛的杰伦·威廉姆斯得到25分。

球场另一端，骑士队最重要的明星球员多诺万·米切尔只有16投3中得到11分，甚至到上半场快打完时才第一次得分。

但是这并不妨碍克利夫兰带走胜利，因为他们的双塔埃文·莫布利和贾勒特·艾伦各得到21分10篮板和25分11篮板，今年第二度入选全明星赛的后卫达里厄斯·加兰则得到18分、传出7次助攻。迪恩·韦德和马克斯·斯特鲁斯则一共投进了8颗三分球。

在比赛结束之后，米切尔这样说：“我在比赛后告诉大家说，如果是去年我们赢不了这场比赛。每个人都做了一些事，为比赛带来正面的影响⋯⋯这是团队的胜利。这是成为我们梦想中的球队所要付出的。”

从某方面看来，这也像是多诺万·米切尔本季的缩影。这个赛季他的平均上场时间和平均得分都是生涯最低，但骑士队却在东区打出一路独走的成绩，早早在三月初就已经拿到季后赛席位，即将以东区龙头之姿展开季后赛。这或许都要归功于阿特金森总教练和米切尔看似违反逻辑的“减法”理论，退一步也许是进两步。

当骑士队在去年东区半决赛以1∶4被波士顿凯尔特人淘汰时，或许没人预想到他们会在一年之内以更凶猛的姿态回归。那时候骑士队内部充满了不安，执掌兵符的J.B. 比克斯塔夫总教练与球员之间缺乏信任，艾伦因为伤势缺席了比预期更久的时间，莫布利比前一年进度幅度不大，加兰因为亲人过世和下巴伤势，总是在调整状况，而且似乎对自己的角色有所不满，至于米切尔则是承担了过重的进攻责任，最后因伤不得不在最后两场比赛缺阵。

骑士队最终与比克斯塔夫分道扬镳，然后找上了在金州勇士队担任助理教练的阿特金森。那时候阿特金森正在巴黎担任法国男篮队的助理教练，但那是他等待已久的一通电话。

57岁的阿特金森不是第一次担任总教练，他曾在2016年到2020年间担任布鲁克林篮网队的总教练，但是却在赛季还剩下20场比赛时意外被炒鱿鱼。在那之后，他先后加入洛杉矶快船队和金州勇士队，成为泰伦·卢和史蒂夫·科尔教练团的一员。

他说那两段经验就像是得到“篮球的博士学位”，因为他学到除了战术设计外最重要的一课，那就是如何和球员建立深厚关系，特别是明星球员。

“那是一种伙伴关系。”他说：“泰伦在这点上非常厉害，史蒂夫则是大师。当你在做重要决定时，当然你是最终决定者，但是你得要先和你旗下最棒的球员聊聊。”

“根据我的经验，他们也许会说：喔不，为什么我们不在挡拆中加点这个？为什么我们不这样做？所以这真的是一种伙伴关系，那意味你在那些一对一谈话时，最好是个很棒的倾听者。”阿特金森说。

而在克利夫兰骑士队，那个人就是多诺万·米切尔。

所以阿特金森迫不及待地在奥运期间就传了一堆有关进攻策略的短信给米切尔，即便那时候差不多是天刚亮的凌晨四点。“如果你有会那样做的教练，大概没什么能抱怨的。我想那显示了他有多在乎，还有他的热情。”米切尔后来这样说。

后来阿特金森和骑士队总管科比·奥特曼等人飞到洛杉矶去看米切尔，在四季酒店的餐厅桌上，他们花了超过一个小时，用胡椒和盐罐演练战术走位。

“我想要比较轻松，不要用战术板的方式。”阿特金森后来这样说：“我想要知道他对我们该怎么打的想法、对球队的想法。我说我们看看阵容，告诉我关于每个人的事。

“那真是太棒了，就好像在和另外一个教练对话，他就是有这样丰富的知识。”

“他告诉我关于每个人的重要信息，所以那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好像我有一张蓝图，但是和他讨论要怎么达到策略上的目标。他的篮球智商爆表，真的爆表。我们一拍即合，你懂吗？那是很重要的，你可以见了面但是没有火花，但是他马上就接受了。”阿特金森说。

也正是在那张餐桌上，阿特金森和米切尔讨论了关于“少即是多”的想法。阿特金森想要减少米切尔的上场时间，让后者在季后赛时可以更健康；他想要让莫布利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让他像是勇士队的德雷蒙德·格林那样；他想要让加兰有更多持球机会；他想要丢掉骑士队之前重视挡拆和单打的球风，改为包含更多空切和临场判断的动态进攻。而这些都会让米切尔的持球机会和数据减少。

“那并不难，只是和之前不太一样。”米切尔说：“我的意思是，那对我来说是一种不同的方式。上场时间会降低，显然我的数据会比较差，所以最重要的是相信他。当你有这样的人说：“这可以帮助我们提升到下个层次”，一切都很简单。”

如果是更年轻的多诺万·米切尔，他或许未必会那么容易地接受阿特金森的要求。但就像是阿特金森担任助理教练期间学到了一些经验，米切尔在联盟的八年期间也有了一些体悟。

人们或许还对米切尔和鲁迪·戈贝尔在犹他爵士队时的不合记忆犹新，那时年轻气盛的两人还不够成熟，最终爵士队在2022年时先后将两人分别交易到骑士队和明尼苏达森林狼队。

但人们或许忘记了，不过就在前一年的2021年赛季，爵士队还是西区战绩第一的球队，只不过最终在半决赛中输给了洛杉矶快船队。米切尔记得当时队友迈克·康利对他说：“记住这个时刻。这样的球队不会常有，这在NBA里并不常见，所以好好珍惜。”

当米切尔来到克利夫兰时，他很快发现了这支球队和爵士队似乎有点相似。他的后场拍档康利和加兰都称不上高大，戈贝尔和艾伦都是拥有优秀弹跳能力的防守悍将，他们都有着动态的轮转和复杂的进攻策略，而且都出乎人预料地在常规赛打出好成绩。

“有点不一样是因为我们现在有两个长人，还有我们的外线防守更好。但是我们有一些非常相似的地方，你很轻易就可以看出，然后说喔我发现了。那绝对有很多相似之处。”米切尔说。

这些经验或许让米切尔更愿意接受阿特金森所提出的改变，因为他不想走到同样的结局。

“我所学到的是这不会是永远。我们不是无敌的。你得要感激这些，因为这些并不常见。当迈克说那些的时候，并不是说我不心存感激，但是如果你像我那时一样年轻，你不会懂得这些你不懂的事。”米切尔说。

“我发现自己在更衣室里说着迈克和乔（英格尔斯）、里基（卢比奥）过去告诉我的话。我们这个赛季达到什么？NBA不是总是如此，不是每个球员更衣室都是如此。”他说。

如果米切尔从爵士队的经验学到什么，或许就是该如何与球队中的其他明星球员相处。

在令人失望的2024年赛季结束之后，米切尔主动跑到洛杉矶去找加兰，他们两个坐下来真诚地对谈，了解对方，并且知道该怎么做。米切尔说“这可能是自从我加入联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像成年人间的对话”。

他们一起在洛杉矶练球，接着加兰回访米切尔在迈阿密的练球基地，然后他们一起和阿特金森教练研究影片，找出他们两人该如何合作，帮助球队更上一层楼。

“拥有很棒的天赋是一回事，有两个很棒的球员是另外一回事。”加兰的经纪人里奇·保罗说：“当你有两个要持球的球员，他们得要找到节奏。在任何关系中那都需要一番努力，不管是私人或是公事。要持续成功需要努力。”

“听着，这个年轻人可以很轻松地说：“不了，这是我的球队，你是哪位？””米切尔说：“但是他放下自尊、愿意退后一步，你会乐意一起打球。你会想要每天都那样无私地打球。”

“我真的要向多诺万致敬。”加兰说：“他可以超级拼命，随时都可以上场得个30分，但是他相信我们。那是他刚来到这里时我对他说的：相信我们。”

相信加兰和克利夫兰骑士队，代表一段更长期的承诺。在与加兰及阿特金森教练有过深入讨论后，米切尔在暑假与骑士队签下三年1.5亿美元合约，他说这让他终于找到一种平静的感觉，就像是笼罩在头上的乌云散去。

“这大概是这三年来第一次在媒体日时，我不会遇到有人问我说要多少价码才愿意留在某地？不要低估了这会变成很大的效应，不只是对我而言，还有我的队友要回答那些问题，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问题。”米切尔说。

“那令人神清气爽。我很高兴可以在这里。我很高兴可以成为这团队的一员。最重要的是我签了合约，然后我们在这里，还有期待。不是说我们签了约就是最终目标。我们当然很开心，但是人们期待我们要干大事，那大概是我现在的想法。”米切尔说。

在米切尔续约之后，骑士队很快与另外几位年轻充满潜力的球员也完成续约。莫布利签下五年2.24亿美元合约，艾伦签下三年9000万美元合约，加兰则是在2022年就已经签下五年1.93亿美元合约，让骑士队可以确保接下来几年这四位核心球员都不会有所变动。而他们的重要轮换球员几乎都在23岁到28岁之间，正是要在联盟中逐渐起飞的年纪。

所以对米切尔来说，上场时间下降、得分减少又算什么。重要的是加兰再度打出明星般的成绩，莫布利也打出生涯最高的表现，重要的是骑士队打出东区最佳的成绩，一路向着最终目标迈进。

“以这样的方式打球，上场时间减少，那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不同。”米切尔说：“赢球治百病，那是最重要的事。我得要习惯知道，不要再胡乱出手。这支球队里有那么多有天赋的球员，这很轻易就可以发现。我觉得在犹他时那些资深球员怎么对待我，他们培养我的方式，我现在要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这些家伙。”

所以尽管听来有点矛盾，但打出生涯最低成绩的米切尔却打出生涯最好的一段表现，因为这就是退一步却进两步的“减法”哲学。

“理想中，如果我可以预想，我会在接下来五年中某个时候赢得一座总冠军。要赢得总冠军很困难，在这个联盟中要取得胜利很辛苦。但不管大众怎么想，我喜爱待在克利夫兰，而且我想要和这些人赢得一座总冠军。”米切尔这么说。